凛冬季节(杂食且暴躁社畜)

年纪大了没有心情哄小女孩,让我不爽的都会进我黑名单。虽杂食只做la饭,爱看不看

【雷安】不会枯萎的桑尼花

预警:

【假的】系列第n篇,【假的废土】,1w+

伪废土设定,伪科学设定,欢乐向,第一人称路人甲视角,第一刷请不要看评论区!勇敢点我的朋友!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希望你也能喜欢~

ready go~

 

01

 

在我们的探测仪器在黑雾环境中检测到新植株的那一天,头儿终于大发慈悲,给小组放了个假,然后自掏腰包,带着我们在地下基地里最负盛名的酒吧里撸串,于是整个LA101小组成为了第一个在远征前就团灭的小组。

 

这不怪我们,和头儿工作的五年里,他每天来得比我们早,回得比我们晚,大部分时候,我们都习惯了他在模拟环境中身着隔离装,头戴过滤头盔的身影,偶尔他脱下隔离服,暴露美貌时我们也因为被工作搞得眼花缭乱无福欣赏,于是当他在明亮的光线下,脱下头盔,暴露出那张帅绝人寰的脸庞时,我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世界上真的有可以光靠脸杀人的存在——这个晚上,我们差点因为窒息时间过长导致脑死亡。

 

 

这个晚上,在酒吧闪烁的迷幻灯光下,望着那个熟稔地和酒保们谈笑,和我们这群社交障碍者从里到外都画风不同格格不入的家伙,我们第一次深刻地发现我们其实并不了解这个一直率领着我们,被我们偷偷嫉妒着,崇拜着的天才科学家。,我们可以把头儿获得的奖项甚至年份背得滚瓜烂熟,对他每一个成就如数家珍,却连他其实是一个爱撸串,爱喝酒,长得顶漂亮还挺会玩的年轻人也不知道。

 

 

“淦,这样下去我们还敢自称是头儿的贴心打工仔吗?!”组花……现在是前组花的小A趁头儿去吧台点酒时一个劲地撺掇我们这些淳朴男同胞,“这可能是我们最后八卦头儿的机会了,你们看这张脸,像是会被允许单身二十多年的样子吗?各位同志们,敢想敢说,心动了就要行动!”

 

于是那场饭局最后,我们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头儿居然配合地答应了……但是很快我们就知道他为什么配合,半小时后,我们知道了小A被多少渣男骗过,小B如今的吨位和账户上的数字的反比例关系,小C被多少个妹子甩过……总之,一番真心话下来,头儿估计对各位组员都有了新的认识,可对我们而言依旧他依然是个迷。

 

“好了,我知道这个游戏是针对我。”头儿摊开双手,目光戏谑,笑得让我们差点犯了心脏病,“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头儿万岁!

 

我们欢呼着,下一秒却开始发怂,背过身开始选代表发言,一番互相“谦让”后,我被推到了最前头,硬着头皮开始发问:“雷狮老大,你有没有……”

 

“嗯?”他笑吟吟地看向我,这一刻我的求生欲让我临时改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无数道鄙视的目光戳着我的脊梁,我毫无愧疚,你们行你们上啊?

 

“想做的事吗?”头儿没有在意我们的小动作,他歪着头陷入沉思,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因为灯光,那张漂亮得锋利的五官线条在这一刻变得柔和了一些。

 

 

“非要说的话,现在我倒是有一个。”他的声音也轻了起来,“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培育出一朵……永远不会枯萎的桑尼花。”

 

02

 

现在是黑雾纪元,200年

 

大约200年前,几场可怕的战争彻底改变了凹凸星球的生态系统,土壤被彻底污染,百分之九十七的植物灭绝,剩余的百分之三变异为剧毒物。战争武器爆发后遗留下大量的灰黑色颗粒物,密度小的升上天空,遮蔽了阳光,让整个星球都陷入了极寒。而剩余的弥漫在空气里,每一口都是致死量,而幸存的人类转移到了地下,靠着仅有的没被污染的土壤和残留的资源苟且偷生。

 

但是总有人不愿意苟且,发誓要从灾难中夺回本该属于人类的远方。绝境激发了一大批勇敢的人们的斗志,他们研究出能隔绝大部分黑雾和辐射的探险装,在黑雾环境里安装了探测仪器,将变异植株带回研究。而两百年来,共有十四个科学家根据变异植株的基因,成功改造出能在黑雾环境中生长,且对人类无毒的植株,为黑暗中的人类带来生的希望。

 

每一株无毒植株都被称为“大地之星”,也许有一天,越来越多的星星会绽放在这片近乎死去的土地上,连城一片光的海洋,驱散黑雾,驱散那萦绕在人类头顶百年的噩梦。

 

而在八年前,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起点亮了第十三颗大地之星,他们培育出的植株具有跨时代的意义,他们给这个植株取了一个特别的名字,祈祷它如一道阳光,划破这漫漫长夜。

 

说到这里,你应该猜出来了。这种植株就是桑尼。而那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就是我们的头儿。

 

桑尼花由雪滴花,涌金莲,吊兰,忘忧草和水晶兰以及黑雾植株新世界151杂交而来,兼备长花期,极好的耐寒性,以及能在无光环境下生长等特点,而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是,桑尼花能吸收有害黑雾,转变为氧气,如果能大规模种植,那么黑雾尽散,阳光重新拥抱人类的梦想就不再仅仅是个梦。可惜桑尼花如今一旦离开实验室里的环境,就会在24h后枯萎,但即使这样,这样的进展也足以让人振奋了。

 

可惜每颗大地之星的诞生都伴随着巨大的牺牲,黑雾变异植株的采集危险重重,一个不慎轻则细菌感染,重则当场身亡,头儿虽然如今依然好手好脚地奋斗在第一线,可那个曾经和他一起点亮星星,照亮一片黑夜的名字已经成了一个令人伤感的故事。

 

03

 

两百年以来,除了原本地球上的变异植株,科学家们一直在密切关注那些在黑雾环境里诞生的完完全全的新物种。要知道如今的十三颗大地之星里有十种植株的诞生和黑雾里的新植株有密切关联,每一种黑雾新植株的发现对人类的意义不言而喻。

 

而我们如今发现的是人类这两百年发现的第155种新植株,编号新世界155,它生长在离我们几千里以外的深夜盆地之中,那里积累了大量的黑雾,能见度极低,死亡率极高,去了那里的人大概率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现在似乎也见不到。

 

不过我们这些人最担心的并不是一去不回,而是无功而返。

 

查阅,计算,建模,这些工作耗费了我们近千个日日夜夜,但是即使有了模拟结果,能得到预想的结果的可能性依然渺茫。其实说来也汗颜,我们小组里个个都是可以为了科学献身的殉道者,然而我们所处的世界并不科学,自从灾变后,我们的星球成了神手上的骰子,每一天都抛出不同的点数,给黑雾环境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动,总而言之,很可能,我们还没到目的地,新植株就没了。

 

“你们在瞎操心什么?”头儿抱着手,隔着头盔我们都能感受他满脸的讥讽,“我大学时就从上亿基因片段中拼凑出了桑尼,这样的概率可比如今手上干的事低几百倍,有我在呢,这次考察怎么可能失败?”

 

头儿并不是一个时时刻刻愿意体贴手下的人,这番话也满满地对我们这些丧逼下属们的鄙视和嘲讽,而不是什么充满关爱的宽慰。可我们这些斯德哥尔摩重度患者还是感觉被他的这番话深深地感动到了,进而变得膨胀起来。

 

是啊,我们的老板是雷狮耶,怂个屁,稳了!

 

“打起精神来了?那就收起你们的蠢表情,快给我好好干活。”头儿挥挥手,分明很不耐烦的赶鸭子上架的姿势在我们这些迷弟迷妹们眼里也潇洒无比。观察了数个培养皿中的情况后,我抬头揉了揉眼,眼睛下意识地望向玻璃后模拟黑雾环境的一角,那一片碧绿的花田。

 

和普通人的想象不同,桑尼不是如它名称般的金黄色。它拥有黑雾环境中最常见的棕褐色枝叶,花体却是反黑雾的碧绿色,碧绿在两百年前的土地上随处可见,甚至在某些方面它还代表不好的含义,而在两百年后的今天,它毫无疑问是奇迹的颜色。在如今能在黑雾里存在的三千六百五十一种植物里,只有桑尼身上有绿色,人们说,这是两百年间这片奄奄一息的土地留下的倔强的,生命的印记。

 

 

突然想起五年前,头儿刚刚组建我们小队的时候,那时候实验室里还没有如现在一样摆满了培养皿,模拟黑雾环境里也没有挤满现今我们试验的各种杂交植株,头儿站在略显空旷黑雾模拟环境中,厚厚的特制玻璃墙隔离了他和整个人类世界,如果没有他身后那一片繁茂的碧绿,我想他会特别的寂寞。

 

我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头儿对桑尼花是有一种特别的感情的,这是他此生点亮的第一颗大地之星,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颗,他这么一个讲究物尽其用,能把一个培养皿隔离成蜂巢状的家伙(这也就他能做到了),在桑尼花的研究遇到瓶颈不得不停止后,依然在有限的黑雾模拟环境里保留了一片只属于桑尼的角落。偶尔休息时,他也喜欢坐在工作台前,望着那一片养眼的绿色。虽然我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可现在想起来,那个背影却格外地温柔。

 

温柔?我被我突然而来的想法冲击得阵阵恶寒,头儿和温柔这个词搭在一起不会发生排异反应吗?

 

恰饭时我还是暗戳戳地提了这事,没想到组里的几个钢铁直男们也纷纷对我表示了鄙视。

 

“你怎么才发现啊?你的反射弧是不是都不经过大脑的吗?”

“早就发现了好吗?那是头儿的第一颗大地之星,有特别的意义也是人之常情吧。”

“头儿这种人注孤生,除非桑尼花成精……”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组里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参与这次闲话,我们转头,只见小A正用鄙视的目光缓缓扫视着我们、

 

小A说:“想什么呢,头儿一直没有放弃桑尼花的研究好吗,每天四点,他都要来实验室带一朵花出门实验的。”

 

“你怎么知道?”

 

被问到这个,小A突然支支吾吾:“唔,上星期三我精神比较好嘛,就在实验室里通宵了,头儿一般也在实验室通宵的,四点的时候,我看到他挖了一株桑尼出门了……”

 

五年了,注重美容觉的小A从来没有“精神好”过。我们算了算,上星期三刚好是头儿露脸的后一天,纷纷向小A投去鄙视的目光,女人啊!

 

小A无视掉我们的鄙视,继续说道:“我在实验室里熬了几天,每天四点头儿都会带着一株桑尼出门,时间掐得那么准,肯定是为了试验桑尼在模拟环境外的花期……”

 

这个猜测遭到了我们的集体鄙视,头儿如果真想继续研究桑尼,没必要瞒着我们。而且每天测试一朵的频率简直是浪费,要测试总得分阶段吧?这种频率下来,如果不是桑尼长得快,我们实验室的花田迟早要被薅秃的。

 

“其实还有个可能性。”我突发奇想道,“也许头儿在外面有了女人,头儿每天摘一朵桑尼送给那女人,也是一种浪漫呢。”

 

“不可能!头儿怎么可能有女人!”小A猛然变得面目狰狞,“再说了,你女人喜欢你凌晨四点叫醒她,给她送花?”

 

虽然我没有女人,但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那天我们吃饭的用时比平时长了十分钟,被头儿死亡凝视了一下午。但是我们并不后悔,有关头儿工作外的事情我们知道得不多,好不容易得到一个信息,当然要好好研究一下。只可惜我们中并没有真正的勇士敢直面头儿冷酷的脸,询问他具体的情况,所以那些桑尼到底被他带去了哪里,可能要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04

 

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仅仅是半个月以后,这个永远的秘密就以我们没有想到的方式水落石出了。

 

那天头儿心情特别地好,带回来了一打杂志,发在我们手上人手一本,我们定睛一看,是我们领域内影响因子最高的学术期刊《Land And Air》。

 

“第一篇论文,你们好好读一读。”

 

能让头儿那么骄傲的天才慎重对待的论文可不多,我们当即端正态度,洗眼恭看起来。看着看着,我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振奋,这半个月积累的压力和疲惫一扫而光,这感觉,就像是有人给我的每一根紧绷的神经都做起了SPA。

 

写这篇论文的毫无疑问地是个天才,他提出了一个理论,理论的原理很复杂,说几万字也说不完。简单来说,如果他的理论正确,那么我们这种碰运气一样的培育杂交新物种可以排除很多个错误选项,成功率达到一个新高,这绝对是造福全人类,摘取最高桂冠的发现!

 

我立马翻到论文第一页,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大牛写出了这篇论文,然而看到第一作者的名字时我感觉我的全体脑细胞都罢工了,只有泪腺神经在加班,否则不能解释为啥我大脑一片空白,一股热流却涌上眼眶。

 

第一作者署名为“Anmicius”

 

八年前,那个和头儿一起点亮星星,照亮夜空的名字。

 

05

八年前,如今人类的最高学府出现了一对绝世天才,在大学期间就培育出被誉为第十三颗大地之星的桑尼。这两个年轻人本该前途无量,一起继续为人类发光发热,可正如我所说,每一颗大地之星的诞生都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在采集新世界151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这一对年轻人虽然没有团灭,但是其中一个被重度感染,躺进了医院里。

 

那个人就是安迷修学士。

 

老实说,在无数起感染惨案中,安迷修学士算幸运的。他感染的黑雾病菌没有直接要他的命,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病痛,更没有传染性,只不过让他的睡眠时间逐渐加长。在勉强和头儿一起培育出了桑尼后,他就被送进了医院里观察起来,而到了现在,每一天他都会不规律地醒来,每次醒来的时长最多两小时,而这个时间上限也在越来越低。

 

也许再过一年,两年,他就会永远闭上眼睛,在睡梦里迎来自己的死亡。

 

头儿和安迷修学士和我们算同龄人,当年我们一路见证了他们创造的辉煌,也衷心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一起牛掰下去,培育出能在黑雾里大量种植的净化植物,驱散人类头顶笼罩百年的黑夜。可惜在培育出桑尼后,安迷修学士显然已经是不能继续在实验室里进行研究的状态了。学术界那颗刚刚升起的新星还没来得照亮夜空就坠落了,这对整个人类都是损失。

 

我猜,最伤感的其实是头儿,虽然他从来不提。

 

所以可以想见,当他的新论文发表在最高学术期刊,人类该有多振奋,头儿该有多兴奋。

 

而我可以想象出,在每天短短的清醒时间里,安迷修学士是投入了多大的精力艰难地进行着自己的研究,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下去,也许他气馁过,灰心过,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放弃。

 

大地之星,即使从天空坠落在地上,依然耀眼如初。

 

而这次《Land And Air》的封面少有地用了一个人的照片。那是病房里的安迷修,他面色苍白,坐在床上,腰却挺得笔直。有着棕褐色头发的青年冲着镜头坚定地微笑着,那双碧绿的眼睛也微微发着光。

 

我不禁联想到桑尼花,他像是一株离开了模拟黑雾环境,也不愿意枯萎的桑尼花。

 

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他病房的柜台上,那个花瓶里,也正插着一株怒放的桑尼。

 

我突然福至心灵,问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个问题:“雷狮老大,安迷修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头儿一边穿着隔离服,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啊,我是他男朋友。”

 

实验室里响起一片喷水的声音。

 

06

 

在完全意识到头儿的美貌后,我们先是觉得这张靓脸不可能被允许没有女朋友,后来又觉得这张靓脸不可能被允许有女朋友,最后我们达成共识,头儿肯定是单身,只有桑尼花成精才配得上他。

 

可意外地,接受头儿不是单身,且有个男朋友的事实比我们想象得容易。也许是因为对象是安迷修学士,所以这个劲爆的真相就有了理所当然的味道。

 

“我好了,我接受了。”小A大呼道,“我现在觉得,如果桑尼花能成精,一定就长安迷修学士这个样子。”

小B感叹道:“可惜安迷修学士的病,如果他没被感染,应该也在我们小组里当老板夫人吧?”

“对啊,安迷修学士一看脾气就很好的样子,如果在小组里,头儿心情也会好,然后骂我们的次数就会减少吧?”

 

越想越遗憾,我们一起黄河大合叹:“要是安迷修学士能在我们小组就好了。”

 

然而很快我们就明白了,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在我们即将远程的前一天夜晚,开会开到一半的头儿突然拿起了基本只是个摆设的PAD

 

那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这样的请求以前也有过,不过头儿大多按掉。不过这次头儿迟疑了三秒按下了接受,下一秒,在我们震惊而八卦的目光中,桑尼花精……不安迷修学士出现在屏幕上,他愣了愣,然后挑起眉:“哟,难得啊,你们实验室终于通网啦?”

 

想象中蜜里调油的嘘寒问暖并没有出现,这迎面扑来的火药味让我们瑟瑟发抖如小白鼠。

 

 

老大笑得露出一对锋利的虎牙,我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逮着一个人咬:“今天难得有时间,决定照顾一下你的陪聊服务。不过给不给五星好评,得看您接下来的表现。给个提示,我组员都在。”

 

终于有了存在感的我们纷纷朝屏幕挥手,悟性极高地齐刷刷开口:“老大夫人好!”

 

头儿笑得一看就会给我们涨工资。

 

发现还有人在场后,安迷修学士收敛了一点,他温和地给冲我们点点头,关怀了一下我们的状况,十分钟后,他开始和头儿争吵了起来。

 

“深夜盆地,那是整个凹凸星球最危险的地带!”他咬牙切齿地强调道,“你不应该那么急着出发!”

 

“用得着你关心?我自己做的准备我自己清楚。安迷修,你胆子变小了,大学时我们的准备期可比现在还短,可是你一直催着要出发。”

 

“呵呵,那是因为有我在,没我在,你能行?”

 

“没你拖累我当然能行。”

 

“到底谁拖累谁啊?!”

 

“……”

 

他们争论时,我们一边装死一边庆幸,还好安迷修学士不在我们实验室,否则不出一天,这里估计就会成一片废墟。

 

安迷修学士的脸上涌起了一点倦意。

 

头儿皱眉:“想睡啦?”

 

安迷修学士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声音轻了很多:“雷狮……你那么急着采摘新世界155,有我的原因吗?”

 

过了不知多久,安迷修学士的眼睛快要合上时,头儿开口了。

 

“你这人还是这么自恋。”他突然笑了,“不过恭喜你,答对了。”

 

07

在已发现的各种新世界植株中,新世界155可能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它生在黑雾汇聚的深夜盆地,身上极有可能携带对黑雾感染物的大量抗体。可当它出现在我们眼前时,即使我们有过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新世界155可能是我们如今所知道的,最美丽的植株。它枝叶是黑褐色,花体却是明丽的紫色,花体里可能有荧光素,让它在一片氤氲的黑雾里悠悠发着光。在这一瞬间,我们像是来到了夜空之中,眼前,黑色的云雾捧着一颗耀眼的星星。

 

“这是什么黑雾植物?简直比大地之星还大地之星。”小A偷偷吐槽道。

 

小B扭头看了看头儿,偷偷嘀咕:“我倒是觉得这花有点眼熟,头儿,你不会是155成精吧?”

 

“别乱开玩笑。”头儿的脸隐藏在头盔后,可从那紧绷的脊背看出,如今的他很紧张。

 

“越美丽,越危险,这植株很可能有攻击性。”说到攻击性时他的声音涩了涩,“我们先测试一下。”

 

我们先拿探查棍试了试,没反应,又将穿着过滤装置的小鼠放出,绕着155跑了几圈,也没反应。最后我们揪着心,用探查工具远程采集了一点155汁液来,这个过程里我脑海里反复回放《生化危机》《异种》里的各个片段……然而还是没有反应。

 

“这155难道是纸老虎?”我们泛起了嘀咕,而负责化学分析的小C突然惊叫了起来:“头儿你看!”

 

采集回来的汁液被仪器自动分析,我们看着那一长串化学成分,得出了一个让我们颤栗的事实。

 

没有毒性,155的组织液里,没有毒性。

 

不知这是神降下的恩惠,还是恶魔的一个玩笑,在最危险,毒性最高的深夜盆地里,居然长出了一株没有毒性的黑雾植株。

 

一株纯天然地,无毒黑雾植株,这背后的意义连三岁小孩都明白。

 

我的内心开始躁动起来,忍不住想要离那花近一点,把它摘回来好好研究。小A更是迫不及待地提起了工具上前:“头儿,你们愣着,我可要先开始啦……”

 

“等等!”一直沉默的头儿突然厉声打断,可也就在这时,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面前的土地开始崩裂,一长而黑的根状物从裂缝里飞出,如一条长鞭,狠狠地抽向小A!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们整个人都僵硬了,而也就在这时,头儿大步向前,然后一把推开了小A,长而黑的根系狠狠地擦过他的肩膀,把他的隔离服擦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周遭的黑雾有如有生命一般沿着口子涌入!

 

剩下的事如今我回忆起来仍然有一种不真实感,我们浑浑噩噩地给头儿做紧急处理,他依然保持着清醒,处理完毕后立刻指挥着我们做采摘工作。最后我们成功采摘回新世界155,可想象中的兴奋并没有抵达我们的大脑皮层,我们望着隔离玻璃后的头儿,眼泪止不住地流。

 

“都怪我,都怪我……”这件事说来不怪小A,后来我们检测到,155虽然无毒,周遭的土地却能产生一种让人烦躁的化学物质。可望着哭得快脱水的小A,我们却没心思安慰她。

 

黑雾纪元 200 10月7日 新世界155采摘过程中,LA101小组长雷狮因隔离服破裂,重度感染,陷入长达两个月的昏迷。

 

昏迷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把我这事告诉安迷修。”

 

08

两个月后,头儿回到了实验室,他面色苍白了一些,但是精神却很好。

 

“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我决定先说坏消息。”头儿一点也不体贴地平铺直叙,“医生说我只能健康地活三年了。”

实验室寂静了几秒,我颤声问:“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觉得他在放屁。”头儿笑得好放肆,一点也不尊重医学,“155的研究价值被我们想象中的大,在没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前,我才不要死。”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变得沉默寡言很多的小A突然走上前,她抬头望向头儿,声音发着抖:“雷狮老大,您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有啊。”雷狮看了她几眼,笑容突然变得温和,“我不是说过,我想培育一朵永远也不会枯萎的桑尼花。”

 

09

雷狮老大的觉悟就是高,生命倒计时了还想着为全人类做贡献呢。伤感没几天,我们就投入了如火如荼的工作中。为了尽早实现头儿的心愿,我们都养成了通宵的好习惯,发际后退终不悔,为伊肝得人憔悴。

 

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发现新世界155果不其然携带对很多黑雾病菌的抗体,但是让人失望的是,这些抗体只在植物身上起作用,人类用不了。这个结果让我们,和头儿都失望了几秒,不过很快,我们又重新振奋起来。

 

桑尼花理论上花期长达十年,可离开模拟黑雾环境却会在24H后枯萎,归根结底还是它抗性不高,无法适应环境的变动,如果它能和155杂交成功,那我们说不定真的能培育出一朵不会枯萎的桑尼。

 

我们很快推导出了合适的杂交方案,这个过程中安迷修学士的新理论也起到了很大的帮助。虽然他人没有在场,可用着他的理论,总觉得他在和我们,和头儿一起战斗。

 

第一批桑尼花在一年后培育成功,在非模拟环境下的花期长达三天。有了第一个突破口,我们激流勇进,第二批就实现飞跃性的生长,长达了两个月,第三批是半年……

 

而时间飞逝,三年零五个月后,我们终于成功培育出最后的成品,各种数据在电脑上模拟计算,我们得到了这批桑尼花的理论花期——整整15年。

 

这是个奇迹。值得让整个世界欢呼的奇迹。

 

而奇迹的缔造者,本身也是奇迹。

 

我们望向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他打破了医生三年的预言,顽强地拼搏到了现在。而如今的他挺直着腰板,望着花田里那片摇曳的碧绿,脸上满是欣慰,轻松,还有……一点疲惫。

 

“我出去一趟。”他拿起工作台上一株桑尼,向我们挥挥手,离开了工作室。

 

这是这三年多来,他第一次离开我们的工作基地,望着他的背影,我们的内心突然被巨大的恐慌,不安,还有悲伤笼罩。

 

我们都知道他要去哪里,所以我们没有一个人敢拦下他,只是红着眼,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我们都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看见他的背影了。

 第二天,他被发现昏倒在医院门口,抢救过程中,他清醒了几分钟,然后进入深度昏迷,半小时后,他的器官出现衰竭现象,在203年,5月4日,凌晨四点,医生宣布了他的脑死亡。

 

在那短短几分钟,他交代了自己的遗言。

 

“别告诉安迷修……桑尼的事,我的事……什么也不要告诉他。”

 

10

 

头儿的遗言让我们困惑了一下,不告诉安迷修学士他死亡的事我们能理解,可桑尼花取得巨大的进展,这种喜悦明明是值得分享的。

 

不过很快,我有了推测,如果桑尼花取得成功的消息传到病房,安迷修学士肯定会打电话询问,头儿要是不接,那就很容易让人起疑心了。

 

我们将头儿的遗愿转告了医院,他们都表示尊重。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个月,我算是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也就在这时,我决定去看望一下安迷修学士。

 

头儿最后疯狂工作的那几年,没有一次去过医院。作为他的组员,我想我最起码应该代替他去看看安迷修。

 

作为人类功臣之一,我的预约很快就通过了。来到病房时,安迷修学士正睡在椭圆形的仪器中,他呼吸缓慢而悠长,整个人如一粒黑暗里的种子,不知道有没有做一个关于春天和阳光的梦。

 

下意识地扫了扫他床头的柜台,花瓶的营养液里插着一朵开得挺好的桑尼,那应该是几个月前头儿带来的那朵。我有些伤感,这朵桑尼依然还有漫长的花期,而带它来到这里的人已经陷入永久的黑暗了。

 

“唔……小D?你怎么来了?”一个声音把我从思绪里猛然拉出,我一回头,就对对着一双碧绿的眼睛。

 

那是安迷修,如今的他每天清醒时间不过十分钟,我能撞到一次简直是撞了大运。

 

一时间有些慌乱,我急中生智:“啊……听说您最近状态欠佳,头儿让我过来看看您!”

 

“雷狮?”安迷修转了转头,又回头对我笑道:“他今天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让你跑一次?”

 

嗯?

 

他的话让我有些疑惑,心跳有些加快,我觉得一些我一直忽略的东西马上要呼之欲出了。我尽量不动声色:“是这样,可他还是不放心……对了,您是怎么知道他今天来过?”

 

安迷修又扭了扭头,用手指了指,这下我知道他刚刚看的是什么了。

 

那朵桑尼花,依然开放着的桑尼花。

 

——我想培育一朵永不枯萎的桑尼花。

——不要告诉安迷修……

 

 

脑袋“轰”地一声炸掉了,视线开始模糊,我突然明白了这一切,心脏不可抑制地开始疼痛。

 

而耳边依然响彻着他一无所察的声音。

 

“桑尼花24小时内就会枯萎,而这朵花还好好地开着……”他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所以雷狮24小时内肯定来过这里。”

 

11

 

黑雾纪元 203年,5月2日,雷狮将桑尼插在空了几年的花瓶中,然后安静地坐在了安迷修身旁,仔细端详起自己沉睡中的恋人。

 

每一天,安迷修都会在某些时间段醒来,曾经的他忙于各种工作,没法进行如此奢侈的等待,可现在好了,他生命所剩无几,挥霍起来也不用心疼了。

5月2日,晚10.30,安迷修的睫毛微微颤动,雷狮准备好姿势,在那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摆出一副意外的姿态:“哟,这么巧,我刚来你就醒了?”

 

安迷修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人,半晌道:“这位先生,我认识您吗?”

 

“别装了,你刚刚在梦里一直叫我的名字。”

 

“我怎么可能在梦里叫你的名字?我叫谁都不可能叫你好吗?”

 

“哦?这位同志,你这番发言看起来不像是不认识我的样子啊。”

 

安迷修被梗了梗,自知上了套,也懒得装了:“你是实验失败了?怎么突然又有时间过来了?”

 

“嗯,没错。”

 

安迷修瞪大眼睛:“真失败了?”

 

雷狮沉痛地点头:“真失败了。”

 

安迷修沉默了一下:“没事,你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你肯定……可以的。”

没我也可以的。

 

雷狮笑了笑,也没答话。他看着床上的那个人,突然道:“安迷修,你真的没有恨过我吗?”

 

“嗯?”

 

“如果不是我的失误,你也不会为了帮我挡腐蚀液而中招……”

 

“天啊,雷狮!”安迷修不可思议道,“你变了……你的良心终于会痛了!”

 

雷狮无语地看了安迷修几眼:“我也觉得我变蠢了才问你这个问题……”他顿了顿,像是想明白什么,释然地笑了,“可能是被你感染了。”

 

安迷修看了他几眼:“你今天好奇怪,实验失败打击太大了?”

 

“打击是有点大。”雷狮笑了笑,“不过对你来说这是个好消息,我每天又能来看你了。”

 

“说得像是我多希望你来看我一样……”安迷修笑骂道,“而且你过来了我大部分时间也不知道。”

 

“不,你会知道的。”雷狮看着他,眼神变得认真。

 

他身边的柜台上,花瓶里一朵桑尼花开得正好。

 

碧绿的眸子映出那个人,和那朵花,安迷修轻轻笑了起来。

 

“嗯,我会知道的。”

 

桑尼花的花期只有二十四小时。

 

只要我眼里的那朵花没有枯萎,那么你今天……就一定来过我的身边。

 

 

尾声

 

头儿走了以后的第三年,我们收到了一个噩耗。安迷修学士在某一天不再醒来,很快地,他的器官也出现大面积的衰竭,我们赶到现场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其实这是好事。”在一片啜泣声中,我抽抽搭搭地总结道,“起码……起码他们又能见面了。”

 

 

按照他一年前就写好的遗嘱,把桑尼花从花瓶里取出的那一刻,也许是离开了营养液,这朵花开始急速枯萎,放在安迷修的脸颊旁时,已经成了枯黄的几片,软绵绵地蜷缩在那人苍白的脸颊旁。

 

 

然后火焰升起,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骨灰盒捧在手心,还带着那人最后的温度,小A突然落下眼泪:“他……是一直都知道?”

 

 

安迷修在一年前写好了遗嘱,他在遗嘱里说,他的葬礼从简,但是只有一个要求,他想带走花瓶里的那朵桑尼花。

 

那朵,桑尼花。

 

 

可这个问题我们永远找不到答案了。

 

如今的桑尼花已经大量投入黑雾环境,净化力度结果喜人,每一天,黑雾的浓度都在缓慢地降低,我们的孙子,孙子的孙子,也许真能有迎来阳光的那一天。

 

可它的缔造者们却只能沉睡在黑夜里,每每想到这时,即使是我这样的大老爷们,也会忍不住落下眼泪。

 

可即使悲伤,我们也不能停止脚步,如今人类的前途虽然窥见一丝光明,却依然艰难重重,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得背负着死去的人的遗志,一步又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拖曳着整个世界一点点向前。

 

我们将安迷修埋在了头儿的附近,刻墓志铭时,墓志铭工匠询问我们的意见,这可让我们犯了难。我们都觉得没人能在墓碑上对安迷修盖棺定论,可什么都不刻也不好。头疼时,我晃了一眼头儿的墓碑,上面写着:“追逐奇迹的同时,他也成为了奇迹本身。”

 

突然的福至心灵,我对工匠说:“我知道刻什么了,你就刻……”

 

“这里开着一朵不会枯萎的桑尼花。”

 

End

 

久违地假系列,希望评论区能见到罪恶假系列势力,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希望你也喜欢。

明天发宣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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